牛,是农民必不可少的家畜,用来耕田,种地,也是家里重要的经济来源,所以家家养牛。
养牛,每天要去放牛,每天要费时费力地照管它们。
堂妹说,二伯嫌牛粪脏,只是春耕时需要,平时用不上,不用费时费力的养牛,需要的时候借一下就可以了。
他有很多朋友,都说会借给他。可是每到春耕,他的朋友们都很忙,没有多余的牛借给他,也没时间帮他耙田。
大伯家有好多头牛,我家也有很多头牛。
二伯不会上门来借牛,他等着他的亲兄弟主动讨好他,给他耙好田,插好秧苗。
他总是等着,等的落空。人家田里都插秧了,他的田地还荒着。
好心人建议他,买一头公牛,出钱让人家帮忙照管。或者找一户人家买一头母牛,平时可以用来耕田种地,生下的牛崽五五分。
他不愿意,他只是春耕需要,平时白白给别人用,不划算。
每年春耕,二伯总是满脸怒气,心里有深仇大恨一样,气鼓鼓的,重重地跺着脚,抬着锄头,在田里,一锄一锄地挖。
有一天,我家插秧了,请了好几个人帮忙。
我在地头看着牛,我妈喊我,“阿囡,吃中午饭了,牛先不要管了,让它在那里吃草,你下来吃饭。”
我肚子饿了,听见吃饭,我就急急忙忙从田里跑,顺着田埂跑有点远。
我大步地跑过二伯身边,他厉声吼我,“跑这么快,等着投胎呀,没吃过饭?饿死鬼。”
平时,二伯说话很伤人。
今天,我哪里得罪他了?可能我真的走太快了,他是长辈,我不能生气。
我走慢点,我慢慢地走。
我妈又喊,“阿囡,快点,有好吃的,不快来,就要吃完了”,我也不敢走快,我怕二伯又骂我,饿死鬼。
我低着头,慢慢的走到吃饭的田埂上,为了赶工,午饭在田埂上吃。
“我看见你跑下来,中途又走得慢慢的,怎么了,脚崴了吗?”我妈看着我问道。
“二伯说我赶着吃饭,急着投胎。”
“那个神经,又闹什么脾气?”我爸愤愤地说。
“小孩子听见吃饭,肯定是跑着回来,不跑才不正常,别多心,吃饭吃饭。”有人赶紧说。
“要不要喊哥来吃饭?”我妈问我爸。
“喊什么喊,干他自己的活计,又不是给我干,我干嘛供他吃,还对小孩子说混账话,喂狗都不给他吃”爸爸很生气,手抖着。
我妈看我爸生气了,赶紧抢话,大声说,“吃饭了,吃饭了,小孩子听见吃饭,肯定要跑着回来的,阿囡跑着回来,我高兴。”
旁边几个人,赶紧岔开话题,不让我爸继续发火。
家中兄弟多,为了田地,贫富差距,总是有龃龉。导致兄弟不和,妯娌不和,我和堂哥堂姐们也不怎么聊得来,他们总说我家穷,我不开心。
爷爷奶奶和我们住在一起,我很开心,至少我家是本家,老祖宗镇堂。过年时,他们都必须来我家跪拜。
有一天,二伯突然生病了,听说躺在床上下不来了。
过了几天,爸妈忙着给二伯办白事。
二伯的死因蹊跷,大人们讳莫如深地悄悄说话。
二伯死了,村里的人,冷眼看着,没人主动来帮忙。
我爸妈带着堂姐、堂哥、堂妹,一家一家的跪求,“人已死,他的过错先放一边,看在家族的面上,看在孩子还小的面上,求求大家积德行善,来帮忙办事,把他送上山,埋进土里。”
二伯死了,他的死因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。村民肆无忌惮的谈论,很多人似乎松了积攒的很多怨气。
我妈说,“你二伯是被人打死的,他一瘸一拐地回到家,躺在床上,就起不来了。”
“有些人,眼红你二伯的饭馆红火,安排了一个少妇勾引他,你二伯父占着有钱,没把持住,然后那个少妇的男人和她哥哥弟弟,拿着棍棒闯进去,把他狠狠地打了。”
“······”
“他躺在床上,看着不行了,给他换孝服,他身上全是紫黑紫黑的,没有一处皮肤是完好的,生生被打死的。他不想死在外面,撑着一口气爬回家里,死在外面是进不了祖坟的。”
“········”
“要是有能力报仇,一定要报了你二伯的仇,报不了也要记住那个女人的名字,还有打你二伯的人,以及幕后主使,记住他们的名字,记住他们居住的村子。”
我记住了。
二伯死了,我终于参观了堂妹家,其实和我家差不多。二伯母有些讨好地对着我笑,偶尔会给我一颗糖。
大伯母有三个身强力壮的儿子,手里不差钱。二伯母服软,大伯母也不会原谅她,堂哥们也不会原谅她,所以她干脆不理会了。
往后的生活,堂妹家只能依靠我爸,尤其是农忙时。
饭馆没了,听说被二伯贱卖,赔了钱,家里的积蓄也花得差不多了。
过了好多年,我问我妈,“那些人还活着吗?一直还没有能力报仇。”
“好像不用报仇了,当年那些人,陆续都死了。有的病死,有的出车祸,反正现在没有活的了。”我妈看着天空,轻声说。
“那个女人呢?”
“早死了,出事后,夫家不要她了,乡里也容不下她。你二伯去世不久,她也死了。”
湛蓝的天空,云朵像棉花一样,柔软地漂浮着,它们是灵动的,每分每秒都变化着形态。它们慢慢的流动,消散,留下稀薄的如柳絮一般的薄云。慢慢的,只剩下干干净净的蓝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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